平衡与布里丹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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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学除了作为工程学科的重要基础之外，还是哲学家进行思辨的主要工具。以14世纪法国哲学家布里丹 (John Buridan，法语Jean Buridan，c. 1300 – c. 1358/61) 命名的布里丹毛驴效应就体现了力学的这种功能。

　　故事设定布里丹养了一头驴，他每天都要向附近的农民买一堆草料来喂。有一天，送草的农民出于对哲学家的景仰，额外多送了一堆草料放在旁边。这一下毛驴站在两堆数量、质量和与它的距离完全相等的干草之间，左看看，右瞅瞅，始终无法分清究竟应该吃哪一堆草料好。最后，这头可怜的毛驴就这样站在原地在无所适从中活活地饿死了。

　　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就是布里丹毛驴效应，现在被放在管理学中讨论，将其视为决策管理的反例来讨论。布里丹原本讨论的是当人面对多种选择时，人最后的行为到底应该遵从于人的意愿还是依据认知的理性分析。这个问题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就争论不止，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知识论者(偏重理性分析)认为，人的行为是由人的认知决定，人的意愿从属于人的认知;相反地，意志论者则声称，人的意愿可以成为主导，并不依赖于认知而自发的做出决定。

　　布里丹希望调和知识论者和意志论者的矛盾，因此他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在他看来，当所面对的选项认知分不出优劣时，意愿也不要打破这种平衡，可以先把问题放一放，过一段时间因外界条件的改变，意愿和认知就能取得一致的观点，并做出正确的选择。也有人认为布里丹的折中方案只是一种表面上的折中，本质上这种“推迟决定”总会变成依据进一步的认知来分析、判断，以获得最佳选择的结果。

　　虽然布里丹毛驴效应以布里丹命名，但是人们在布里丹的著作中，都没有找到有关毛驴故事的叙述。一段最为相似的就是布里丹关于自由意愿的描述：

　　Should two courses be judged equal, then the will cannot break the deadlock, all it can do is to suspend judgement until the circumstances change, and the right course of action is clear.

　　— Jean Buridan, c. 1340

　　如果把上述观点和布里丹毛驴故事对比一下，所谓的布里丹毛驴效应很可能是有人用来讽刺布里丹的。在故事中毛驴就是布里丹，两堆草料，一堆是意愿，另一堆是认知，布里丹建议在同等条件下不能决定时意愿和认知都不要做决定，等待环境条件改变。因此，就有人借此来讽刺布里丹给提出的“推迟决定”。

　　这个故事的原版很可能是亚里士多德在《论天》中的一个故事，据说是亚里士多德讽刺诡辩家关于地球的静止是因为地球受到各方向的力相同而保持地球的平衡，关于这种平衡，亚里士多德讲了一个故事：

　　...a man, being just as hungry as thirsty, and placed in between food and drink, must necessarily remain where he is and starve to death.

　　— Aristotle, On the Heavens 295b, c. 350 BC

　　一个又饿又渴的人，把他放在食物和水中间，他必定待在原地直到饿死为止(不知道是应该先喝水还是该先吃东西。这显然不符合实际，成为一个悖论)。

　　亚里士多德物理学中认为万物都有它的“自然位置”，物体的运动是因为“强迫”其离开物体的自然位置，或是物体因离开自然位置而返回自然位置的运动，因此他把物体运动分为“强迫运动”和“自然运动”。自然位置就成为了亚里士多德物理学的重要组成，回归自然就成了万物所必须遵循的秩序，这样就形成了亚里士多德关于秩序的纯粹静态的观点。但这种静态是对于“月下区”适用的，而在“月上区”(亚里士多德将宇宙分为两个部分，月亮以下和月亮以上，通俗的讲就是地面上的和天上的)运动则是“自然”的。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人们没有必要解释静止，至少不必解释一个物体停留在它的固有位置的那种自然的静止，因为它的本性自身就已经解释了这种静止，比如说，地球位于宇宙中心的静止是地球的本性，解释地球的静止毫无意义。然而，有些人却应用地面上的“静止”去解释地球的静止，认为地球是圆的，对于球体来自于各个方向的力都相同，因此地球处于平衡力中，就静止在了宇宙中央。

　　亚里士多德不赞同这种用地面上的理论研究地球静止的观点，沿着这种说法引申出来他的悖论来，用地面上的平衡理论解释地球的静止是很荒唐的。就像一个又饿又渴的人，站在等距离的水和食物面前，由于吸引力等同，他只好站在原地等着饿死。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地面上的平衡理论也不应用于解释地球的静止。

　　布里丹毛驴效应很可能是上述亚里士多德悖论的变异，而这个悖论实际上是亚里士多德用来讨论地球静止和平衡的。

　　不过，尽管布里丹毛驴效应荒诞不经，但是对我们仍有很大启示价值。我们几乎每天都在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到底应该依据自己意愿还是认知来做决定，确实是一件值得探讨的问题。布里丹“推迟选择”的建议在有些情况下是适用的，对于那些不紧急、不着急的事情，放一放过段时间再做决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也有一些事要尽早安排，如果天天处于犹豫不决之中，自己就会成为布里丹的毛驴。例如对于大三、大四学生在考研和就业上的选择，如果非要等明确了选择考研好还是就业好再做决定，很可能就会错失良机，最后什么也没做好。

　　在类似的“二选一”的决策中还有一个“东家吃饭、西家住”的故事。

　　齐国有个女孩，两个人同时来求婚。东家的儿子很丑但是家财万贯，西家的儿子相貌英俊但是很穷。那女孩的父母不能决定选谁，就去问他们的女儿想嫁给哪个。女孩不好意思说话，母亲就说，你想嫁哪个就露出哪边的胳臂。结果女孩露出两个胳臂。母亲奇怪地问她原因，女孩说：“我想在东家吃饭，西家住。”

　　这是一个笑话，但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二选一”时的思考方式，考研和就业能不能做到“东家吃饭、西家住”呢?在我看来，考研和就业可以一致、并实现“东家吃饭、西家住”。

　　 · 首先，两者的目标一致，无论是考研还是找到好工作，前提条件都是自己是否是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只要奔着成为优秀大学生的目标，目标一旦接近就可以想就业就就业，想考研就考研。

　　 · 其次，两者的奋斗方式一致，无论是考研还是就业，都必须经过学习才能胜任，对于很多专业而言大三才是学习核心专业课程的时间，如果对于本专业的核心专业课，没有学好，将来做科研和工作都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 最后，两者的冲刺时间不冲突，考研相对不波动，只要保持原来的学习状态即可;下定决心找工作，人总不能天天参加招聘会，可以将参加招聘会的时间安排在周末的休息时间，这样学习和找工作就可以做到协调。


　　认清上述三点，专注于学习、努力成才，就可以实现“东家吃饭、西家住”。实际上，考研对成才的波动不大，但是如果就业可能会因参加过多的招聘会或过多的实习而扰乱成才的步伐。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就像没有成才的树苗，树苗的任务就是长大，而不是用做栋梁，只有长成参天大树才能做为栋梁使用。虽然我们都希望有“付出最少、成才最快”之法，但是这确实不符合客观规律。就像百度知道上对名贵木材的一段问答：

　　感谢大自然留给我们如此朴素的启示!

　　参考文献：
　　[1] 维基百科，布里丹的毛驴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uridan%27s_ass

　　[2] Zupko, Jack, "John Buridan",
　　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buridan/

　　[3] 百度百科，布里丹毛驴效应
　　https://wenku.baidu.com/view/77460172d4d8d15abf234e32.html

　　[4] 柯瓦雷. 伽利略研究

　　来源：力学酒吧公众号(ID：Mechanics-Bar)，作者：张伟伟 太原科技大学。